至於我為什麼總是嘆氣,任誰突然知道自己不是胎穿重生,而是胎穿穿越,還穿越到前世看的一本流行小說里,都會格外心情複雜吧。
但是既然已經想好要規避劇情了,我就不會去摻和進裏面去。嘆氣的原因也並不只是劇情,而是……
「哎。」我再次嘆口氣,心累啊。
想到陸北言的結局,我就一陣不忍。
二丫和陸北言是青梅竹馬,小說里,陸北言是對二丫傾心的痴情男配。作為劇情比重很多的男配來說,也就意味着陸北言的修仙天賦極好。
但他並不喜歡女主,反而是女配的愛慕者,那麼根據小說定律,陸北言的結局自然不是多好的。
我敲敲腦殼,這可怎麼辦。二丫和陸北言這麼要好,我也是看着這倆小豆丁長大的,總不能把他們拆散吧。
但陸北言的修仙天賦不可多得,不然也不會被天玄宗的掌門收為關門弟子。而且想起他的身世。
我:腦殼痛。
「吱呀」
門開了,看來我爹已經哄好我娘了。我往他們那掃了一眼,繼續托腮思考。
「咳咳,」我娘重重的咳嗽一聲,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跟前。
我看向她,眼神詢問。
「前幾日不是說你病好咱們一家四口就去醉仙居嗎?」我娘笑吟吟道:「我看今日就不錯,又恰逢花朝,去鎮上湊湊熱鬧。」
我眼眸微亮,卻又很快暗淡下來。我娘見狀在我對面坐下問:「大妞,這是怎麼了,從病好後就悶悶不樂的。」
我嘆口氣,故作深沉的搖搖頭道:「哎,有事情娘親你不會理解的。」
「碰!」
是什麼聲音?哦,是我腦袋被敲的聲音。
我眼冒金星,「哎呦」一聲揉揉我被敲的腦袋。哀怨的看向「罪魁禍首」:「娘,你幹什麼?好痛的。」
「沒大沒小。」我娘冷哼一聲,雙手環胸道:「而且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就不了解呢?」
「也是哦。」我嘀咕道,於是問出我心中所想:「就是娘親,如果你明知道一個人以後的命運會很不好,而他和你又是很好的朋友,你會為了不讓他有那個不好的結局而阻止他的選擇嗎?」
「怎麼個不好法?」我娘將手放到桌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桌子。
「唔,就是會死的很慘。」我想了想道:「你要是阻止他他就可以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但是他又有必須走另一條路的理由。」
「是因為走這條路而死?」
「也不是。」我思索道:「是間接。」
陸北言好像是為了救二丫而死的。
「這樣啊。」我娘沉思道,而後看向我道:「那他知道嗎?」
我搖搖頭,先不說劇情可不可以說,關鍵是陸北言太小了,就算他早熟也不一定會理解我說的話。
「大妞。」我娘忽然正色道:「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權利替別人做選擇,即使他是你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猶豫道,忽然感到頭頂有一隻手覆上來,我偏頭看過去:「阿爹?」
「你娘說的對。」他低頭看向我,看到我皺眉溫和的向我解釋道:「阿爹知道你的猶豫,你想讓他避開原來的結局,平安一生對不對?」
「不是我,我是說如果。」我嘟囔道,卻沒否認阿爹的詢問。
阿爹笑了笑:「可是泱泱,你以為的『為他好』,真的就是為他好嗎?」
我愣了愣,不太明白阿爹說的話。
阿娘看不下去了,直接道:「就像是你生病了阿爹阿娘不許你出去玩一樣,你是希望阿爹阿娘將道理揉碎了和你講做出選擇,還是想我們直接打着『為你好』的名義直接禁止你出去玩?」
「雖然這個例子不太恰當,但是也差不多。」阿娘眸中滿是認真:「雖然最後都是不能出去玩,但是你覺得哪種情況是你可以接受的?」
自然是第一種,我有些啞然,阿娘的話我已瞭然。雖然兩種結果都是一樣的,可前一種和後一種的性質卻截然不同。
我想了這麼多,卻從來沒有問過二丫和陸北言的意願。
我打着為他們好的旗號想了很多,卻從未問過他們想不想,想不想去修仙。
我知道劇情,理所當然的將它當做金手指,卻不知不覺間這麼依賴它。
我眼眸微暗,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腦中忽然清明起來,有種撥雲見霧的感覺。心中的煩躁也消失不見,我眼眸亮亮的看向爹娘,厲害了我的爹娘。
接收到我崇拜的目光,我爹娘估計也明白我理解了。
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對視一眼然後無奈一笑¬_¬`。
「還要不要去小鎮?」我娘揚眉。
「要!」我顧不得吐槽,因着了卻了一樁心事,出去玩的心再次蹦躂起來。
花朝耶,說實在的,穿來這麼多年,都沒好好逛逛小鎮呢。不知道會有什麼節目呢,我心裏暗暗期待起來。
「去將妹妹從北言家叫回來收拾收拾,咱們晚上去小鎮逛逛。」我娘打斷了我的幻想催促道。
陸北言最近這幾天都沒出來過,二丫今天就直接跑去找他了。不過他們兩個經常玩,我也便沒想太多。
「好耶!」我興高采烈道,正準備走卻被我娘一把拉住。
「等下。」我娘攔住我,然後走到廚房拿出一包糕點遞給我道:「這是我新從鎮子上買的糕點,你把它帶到北言家,就說是上回腌鹹菜的回禮。」
「一定要讓北言他娘收下知道嗎?」
「哦,知道了。」我接過糕點將它拿好。
「只說是回禮就好,其他不要多說。」我娘不放心的叮囑道。
「嗯嗯。」我敷衍的點點頭,還沒等我娘開口再說點什麼就直接跑向下山去,絲毫不知道我爹娘在我走後的憂慮。
「夫君,你說我這樣直接讓大妞給北言娘,她會接受嗎?」我娘帶着幾分憂慮問我爹。
「別擔心,泱泱會有辦法。」我爹似乎很篤定,對我娘又道:「況且,陸夫人與你也有幾分交情,沁兒和北言關係也是極為要好……」
說到最後,老爹的語氣逐漸帶着一絲鬱悶。
我娘聽出不對勁,噗嗤一笑道:「蘇鈺,你不會是醋上了吧?」
我爹沒說話,我娘一臉的驚奇:「這北言和二丫才多大你就考慮這麼多。」
「不過,」我娘想了想:「北言挺好的,也很照顧二丫,要是他們長大後兩情相悅,也不失一門好親事。」
「我不同意。」我爹黑了臉,第一次如此嚴重的反駁了我娘。
「哎呀,就是說說嘛。」
「說說也不行。」我爹扭頭道。
「好好好,不說不說。」我娘連忙哄道。
而關於這些我是一概不知的,此時的我已經走到山腳,入目的便是一個村莊。
我哼着歌快步走到一家茅草屋前。
「二丫!」我一眼便看到在院子里和陸北言一起學習的二丫,心裏有些納悶,這丫頭平時不是一看到書就頭疼的嗎,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阿姊。」二丫放下書快速朝我這邊跑來,不知道為什麼,我隱隱感覺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辭洛姐姐。」陸北言也站起身,肅着一張小臉朝我問好。
「嗯。」我應聲道:「北言,你娘親呢?」
「婉姨在屋裡。」二丫迫不及待的搶先說道,並往前帶路。
我狐疑的看向二丫,隱隱有些好奇,這丫頭是怎麼了,和被火燒了似的火急火燎的。
一旁的陸北言將書合上整理好,望着二丫微微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我心下瞭然。二丫從啟蒙時便視讀書為洪水猛獸,這麼想來,也無怪乎此了。
辛苦了,北言。我同情的看向他,還未說什麼,就聽見跑到門檻前的二丫招呼我們道:「你們快來啊。」
這丫頭輕車熟路的,一看就沒少來啊。我心裏一邊吐槽一邊順着她的招呼走過去。
剛進屋裡,便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藥味。
我皺起眉頭問道:「婉姨病了?」
「阿娘前天着了風,落了風寒。」後腳走來的陸北言正巧聽到我的話,回答道。
我凝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但是不是深究這個時候,還是去看看婉姨更重要。
「婉姨現在還睡着嗎」我問道,要是睡著了我就不打擾了。
「北言,是誰啊?」一道帶着幾分虛弱的溫婉女音傳來,我邊走邊回道:「婉姨,是我。」
「是小洛啊。」床邊的女子倚靠在床邊咳嗽幾聲,而後看向我道:「病好了嗎?前些天聽北言說你病了,都沒去看看你。」
我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再說有阿娘的「內力」和阿爹喂的藥丸,我當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上次陸北言和二丫一起跑來時,我的病早就好了。況且這幾天陸北言沒找二丫,難道是因為婉姨生病了嗎。
我抿住唇,想通了事情。
她有些歉疚。我搖搖頭:「沒關係的婉姨,誰也不知道突然就落水發燒了。而且我現在也好了。」
我蹦了蹦道:「你看,活蹦亂跳的。」
她被我逗的抿了抿唇,臉頰旁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我想起手上的點心:「這是我阿娘送的點心,拿來給婉姨你們嘗嘗。」
「這怎麼好意思。」她溫聲道:「拿回去留着給你和小嫿吃吧。」
「不用,家裡還有。」我解釋道:「而且這是上次鹹菜的回禮,婉姨腌制的鹹菜特別好吃。」
我這可沒誇張,婉姨腌制的鹹菜一絕,十分鮮美。聞起來沁人心脾,嘗一口又脆又爽。就連吃阿娘做的飯都沒那麼艱難了。
「就一些鹹菜,沒什麼的。」
「怎麼沒什麼,不信你問二丫。」
我看向二丫,雖然摸不清狀況,但是她還是大聲附和道:「婉姨做的鹹菜,超級好吃!」
見她還想推拒,我佯裝生氣道:「婉姨,這是我阿娘一定要我送到的,你是不是嫌棄它啊。」
「沒有,沒…咳咳。」
「婉姨!」我驚道,忙將點心放下拍了拍她的背。
「不礙事,就是着涼了。」
「阿娘。」陸北言見狀趕忙倒了杯水端過來:「喝些水。」
婉姨接過水喝了幾口,舒緩了一下。
「婉姨,收下吧。」我撒嬌道:「你這樣,我下次再想吃你做的鹹菜,都不好要了。」
「這有什麼不好。」婉姨笑道,見我一定堅持,只好鬆口:「好了,我收下就是。」
我趕忙將點心拿起交給陸北言,估摸了下時間道:「婉姨,點心送到了,我就不打擾您啦。」
「這麼著急,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沒有啦。」我不好意思道:「是小鎮今天有花朝節,我想去看看。」
「花朝啊。」她若有所思,然後眉眼帶笑看向我:「那裡可有不少好玩的。」
「婉姨你去過嗎?」我好奇道。
「很多年前和北言爹去過。」
這是我第一次聽婉姨說起陸北言的阿爹,因為自打我有記憶以來,便從未見過他。
這也造成了陸北言小小年紀早熟的不行。
「那有什麼好玩的嗎?」我看出她一閃而逝的懷念和憂傷,轉移話題道。
「有啊,比如說花神燈。」婉姨笑道。
「花神燈?」
「對,花朝節在河邊放花神燈,祈願內心所求。若是花神娘娘聽到有緣人的願望,便可以助他實現。」
「那花神娘娘好忙啊。」二丫嘟囔道:「要幫這麼多人實現願望。」
「所以是有緣人啊。」婉姨笑着摸摸二丫的小腦袋。
「除此之外,花神祭也不錯,可以去看看。」
「嗯嗯。」我點頭道,對花朝的期待更上一層樓了。
「那是不是,有好多玩具啊?」二丫問道。
「對啊。」婉姨回答道:「花朝在青霧鎮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晚上,花朝的熱鬧更甚。」
「哇哦。」二丫眼睛亮亮的:「好棒。」
一旁的陸北言也有些嚮往,但想到什麼,眼眸又暗淡下來。
「婉姨。」我開口道:「讓北言和我們一起去吧。」
雖然還沒和阿爹阿娘商量,但我知道他們不會介意的。
婉姨還未開口,便聽他拒絕道:「我不去。」
我看向他有些疑惑,這小子剛剛就是想去的表情啊。
「我還要照顧阿娘。」他低頭咬唇道:「而且,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我留在家裡陪阿娘就好。」
我默然,並未說什麼,也同樣說不了什麼。
「可是,你明明想去啊。」二丫脆生生道。
陸北言否認道:「沒有,我本來就不想去。」
見二丫還想說什麼,我趕緊拉了拉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傻妹妹,陸北言很明顯不是不想去,而是是放心不下他娘親啊。
「北言,花朝節極為熱鬧,去看看吧。」婉姨突然出聲道。
「不去。」陸北言扭過頭不去看她。
「娘親能照顧好自己的。」婉姨顯然也看出陸北言的擔憂。
「阿娘,我不想去。」
「你這孩子…咳咳。」婉姨又咳嗽幾聲,陸北言緊張的看向她。
「阿娘你別嚇我。」陸北言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再穩重,也終究是個孩子。
他撲向母親的懷中,悶聲道:「花朝節過去還有其他節日,即使不一樣兒子同樣可以下一年去。左右都是能參加,只是時間問題,可是兒子不想阿娘在生病的時候卻沒有人陪。」
我嘆了口氣,打消了內心突然的想法。
「娘沒事。」婉姨抱住他,沉默一下終是妥協:「好,你留下陪娘。」
「嗯。」他探出頭破涕為笑。
我想了想,又想起開始的想法。
「婉姨,我和二丫先走了。」我突然道。
「好。北言,送送小洛和小嫿。」
我沒有拒絕,因為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大家一起做的。
我們到大院門口時,我問道:「北言,這兩天做飯是怎麼解決的?」
「阿娘做的。」他沉默一下,還是說道。
果然啊。我心中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陸北言才五歲,這三頭身還沒灶台高,就算他想做,以婉姨的性子也不會讓他做的。
「前兩天阿娘只是有些咳嗽,還能下床。」陸北言突然說道:「但是昨天突然病情就加重了。」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辭洛姐姐,我娘是不是,是不是好不了了?」
「沒有的事。」我蹲下身和他平視,認真道:「婉姨只是累了,所以才會在躺着。」
「真的嗎?」陸北言的眼睛通紅,我揉揉他的腦袋:「當然啦,現在,跟我去個地方先。」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可以幫忙做飯的人。」
我笑道,然後帶着一臉茫然的二丫和陸北言走出門。
「北言,村子裏有賣雞蛋的嗎?」
鎮上離這還是有點距離的,我決定直接在村裡買。
「雞蛋?」陸北言想了想:「李嬸子家養的雞多,有時候會帶到鎮上去賣。」
「嗯,那咱們去李嬸家。」我輕車熟路的去李嬸家,村子裏的路和人家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我從小身體不好,但為了鍛煉身體,都會從家走到山腳。
再加上陸北言的緣故,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身後兩個小蘿蔔頭一頭霧水,但還是跟着我往前走。
「李嬸。」剛進李嬸家院門,就看見她在餵雞。
「辭洛來啦?」李嬸將手上的盆放下,然後在圍裙上擦了兩下手。
「怎麼了?」李嬸笑眯眯的問道。
「我聽說李嬸家的雞養的可好呢,那雞蛋肯定也不錯。」
「那當然了。」她笑道,帶着一種自豪:「不是我吹,我家雞下的蛋,那方圓十里就沒人能比的上。」
「哇,那肯定也很好吃。」我捧場道。
「那是。」李嬸走向屋裡,豪邁道:「等着,嬸子給你拿幾個!」
「不用了嬸子。」我急忙拉住她,見她想說什麼,我直接解釋道:「我是想買上一籃。」
她疑惑的看向我:「買一籃?」
「嗯。」我點點頭。
她想說什麼,突然看到院子門口的二丫和北言。想到什麼,突然道:「是因為北言娘嗎?」
我詫異的看向李嬸,她看出我的疑惑,解釋道:「前兩天北言娘拿了幾服藥,這幾天也沒看到她去鎮上賣綉品,我想着是不是病了。」
「既然這樣,我就更要給你拿了。」她繼續走向屋裡:「北言娘看着柔弱,這性子很是要強,我直接給她肯定不要。」
「我給你挑些好的,你拿着給她補補。」
我跟着進屋,見李嬸找了個籃子,然後挑挑揀揀從一堆雞蛋挑出十幾個模樣好的遞給我。
「你們幾個過來,北言娘還不知道吧?」李嬸一邊拿雞蛋一邊問道。
「嗯,我們剛知道婉姨病了。這不想着嬸子家的雞蛋好,就想從這買些。」
「哎,我就知道。」李嬸嘆口氣:「你說村裡女人哪個像北言娘這麼要強,拉着北言長這麼大,還不肯再找一個。」
「這要是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也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我裝作沒有聽見,這種話我並不贊同,但也明白李嬸是好心。
在古代對女人往往比對男人更加苛責,就像婉姨一個人帶大陸北言,必定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語。
我心裏暗嘆口氣,轉移話題道:「李嬸,這些雞蛋多少錢?」
「嗐,要啥錢。」李嬸不在乎道:「這些雞蛋也沒幾個錢,就當是嬸子的心意了。」
「不行。」我拒絕道。村子裏大多人都不是很富裕,李嬸家主要是靠賣雞蛋生活,家裡更是又有七八口人要養,我又怎麼能白要這些雞蛋。
「客氣啥。」李嬸道:「讓你拿着就拿着,不許推。」
見李嬸一臉堅決,我一手接過籃子,一手在腰間的荷包處摸了摸。
「好吧。那謝謝李嬸。」我假裝接受道,然後跟着她走到院子門口。
「嬸子,就是。」我躊躇一下還是說道:「我們過來婉姨不知情,你…」
「放心,嬸子又不是趙倩那種長舌婦,一天天的凈在背後嚼人舌根。」李嬸神色鄙夷道。
「嗯,謝謝李嬸。」對於李嬸的人品,我還是很信服的。
「這有啥。」李嬸道:「好了,嬸子還有事要忙,就不送了。」
「好。」我挎着籃子,低頭看向兩個小蘿蔔頭:「北言,二丫,對嬸子說再見。」
「李嬸再見。」兩個小朋友乖乖道。
「嗯,再見。」李嬸笑眯眯道:「以後有空來玩。」
我微笑的應着,然後在李嬸轉身的時候喊了她一聲。
「咋了?」她轉過身,我趁她還沒反應過來將半兩碎銀放到她手中。
「北言,二丫,快走!」我兩手護着雞蛋扭頭就跑,同時喊上了一臉狀況之外的兩個小孩。
在李嬸還沒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帶着他們跑了一段路了。
「呼呼~」二丫氣喘吁吁道:「阿,阿姊,為什麼,要,呼,要跑啊。」
我跑的也不好受,連續深呼吸幾下才平穩下來:「因為,呼~因為如果我們不跑的話,李嬸就要把錢還給我們了。」
二丫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還是有點不理解。
「因為李嬸知道婉姨病了。」我解釋道:「李嬸看這兩天婉姨沒怎麼出來,加上看到婉姨去拿葯,猜到了。」
「所以讓我把雞蛋給婉姨讓她養身體。」
「那為什麼還要跑啊?」二丫眨巴眨巴眼睛,還是不太理解。
正當我想要解釋的時候,已經緩過來的陸北言道:「是為了不白拿李嬸的東西嗎?」
「對啊。」我低頭與他們對視:「李嬸家裡並不富裕,她送雞蛋是好心。」
「但是,我們卻不能仗着李嬸的好心去白拿雞蛋,尤其是在我們有能力支付雞蛋價錢的時候。」
二丫有些懵懂,陸北言恍然大悟道:「所以才在李嬸沒反應過來給她錢,就是不想她拒絕。」
「北言真聰明。」我誇獎道。
「那阿姊,你的錢是從哪來的?」二丫忽然問道。
我的心一陣抽痛和不舍,對上兩個小孩好奇的目光,面上卻一片雲淡風輕:「自然是攢的。」
「哇哦。阿姊/辭洛姐姐好厲害!」
「還好吧。」我有些飄飄然,連攢了好久的零花沒了也沒那麼心疼了。
我帶着他們回到小院,將籃子放到廚房,然後又從裏面拿出一小半,讓陸北言找出一個袋子。
「阿姊,這是幹什麼?」二丫看着我的動作,很是不解。
「等下就知道了。」我裝好雞蛋,再次帶着陸北言和二丫出去。
「王奶奶。」我禮貌問好。
「是小辭洛啊。」王奶奶笑道,看向我身旁的陸北言和二丫道:「還有小金花和小北言啊。」
王奶奶有些口音,因此叫二丫是總是諧音。
兩個小蘿蔔頭乖乖問好。
「這是怎麼了?」王奶奶慈祥的問道。
「就是,婉姨病了。您也知道,我家這離得有點遠,這不,我阿娘托我問問您做飯的時候能不能多做兩碗。不白幫忙,這是我娘送的土雞蛋。」我拎起手中的袋子,面不改色的撒謊道。
「病了?」王奶奶吃驚道:「婉丫頭身體不挺好的嗎,怎麼忽然病了?」
「就是受風了,躺兩天就好了。」我解釋道。
「您也知道,婉姨一向不肯麻煩別人,這不,我們也是剛知道。」我嘆口氣:「北言現在還做不了飯,婉姨現在最好是休息休息。我阿娘就想着要不找個離得近的熱心鄰里幫着看顧點,也不用照顧,就順帶做上他們的飯就行。」
「多大點事兒。」王奶奶認真道:「別的不說,奶奶我做飯那是一流。」
「我也是想到您老的廚藝,就說問問您。」我繼續道。
「沒問題。」王奶奶應道:「到飯點了奶奶給他們送過去。」
「謝謝奶奶。」我笑道,接着將袋子遞給王奶奶:「這個給您。」
「奶奶要你這個幹什麼。」王奶奶推拒道,不肯接受。
「這可不行。」我堅持道:「一碼歸一碼,怎麼好意思白麻煩您。」
「況且就算您不要,小胖不也在長身體的嗎?」
小胖是王奶奶的孫子,和二丫差不多大,卻從小身體不太好。
果然,聽到這,王奶奶猶豫了。
「王奶奶,我這可是瞞着婉姨的,等會肯定得知會她一聲。您要不要,婉姨肯定更不好意思。我也就完成不了我娘給的任務了。」我可憐巴巴道。
「哎,好了,奶奶收下。」王奶奶見狀便答應收下雞蛋,我也放下心中的石頭。
「那就麻煩您啦。」我笑眯眯道。
「這有啥麻煩的。」王奶奶低頭看向旁邊的陸北言,摸摸他的小腦袋:「好孩子,照顧好你娘。」
「嗯。」陸北言點點頭。
我帶着他們往陸北言的家走去。
「辭洛姐姐。」陸北言忽然道,在我看向他的時候,耳尖微紅:「謝謝。」
「不用謝。」我摸摸他的小腦袋,毛茸茸的,手感不錯。
「阿姊,為什麼要說是阿娘讓的啊。」二丫問道。
「因為咱們還小。」我回道:「而且婉姨和咱們家關係近是大家都知道的,用阿娘的名頭更合理一點。」
兩個小蘿蔔頭懵懵懂懂的,我也沒再繼續解釋。村子裏的人是很淳樸,但也不是沒有嚼舌根的人。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總要做好打算。
李嬸家裡賣雞蛋,而且人也不錯,我去那買,只會以為是我想學大人那樣送禮物,也不會亂說。
王奶奶家離婉姨家近,人很熱情,拜託她做飯是一個合適的選擇。但是這些由我一個才九歲的孩子來說還是有點不太合適的,倒不如以阿娘的名頭更合理一些。
想完這些,我們再次走到陸北言家裡。做了這些事,總得知會婉姨一聲。
「婉姨。」我走進屋子,看到正在看書的女子。
屋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屋裡,傾灑到書頁上,顯得她整個人寧靜溫婉。
婉姨很美,我一直是知道的。不同於阿娘的那種颯爽,婉姨是那種溫溫柔柔卻又不失倔強的堅韌。
她抬頭看向我,似是有些疑惑。
我有些躊躇,然後想了想,還是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婉姨看着我,有些驚訝。
隨之就是很久的沉默。我下意識的咬住下唇,有些緊張。
是我做錯了嗎,還是,不該隨便插手這件事的。
正在我心裏忐忑不安的時候,一隻帶着暖意的手突然撫向我的額頭。
是婉姨。
「小丫頭。」她輕笑一聲,然後道:「小洛,婉姨沒有怪你。」
她和我對視上 ,清澈的眼眸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我也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婉姨……」
她嘆了口氣:「是我想的太少,連這些都沒考慮到,還讓你們三個小蘿蔔頭替我操心。」
「沒有,是我擅自做的決定,和婉姨沒關係。」我急忙否認道。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沒關係的。」婉姨笑道:「謝謝小辭洛啦。」
「沒,沒關係。」我磕巴道,臉頰微微泛紅。
美人一笑,風華絕代。我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古昏君愛美人了。
告別婉姨後,我便拉着二丫急忙往回趕。剛才用了不少時間,再不回家阿爹阿娘肯定得親自下山來找。
我一邊走一邊默默祈禱,希望阿爹阿娘看在我是做好事的份上,不要對我進行男女雙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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