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臨四年夏,李家村有山君為害,殺三人,傷十二人,幸遇雷使,使仙法滅之。」
——《地方本紀·渝州城卷三》 。
……
渝州城。
李家村。
溫和的日光透過稀疏的枝椏,在土地上映出一幅黑色的水墨畫,縱橫交錯的田坎上躺着一位骨架高大卻身形瘦弱的少年。
「咳咳咳……」
少年喉嚨滾動,咳嗽出聲。
右邊袖子伸手一擦,
幾根血絲混在痰中尤為明顯。
他抬頭一看,眉頭緊緊皺起。
這具身體怎麼這麼弱。
簡直就是個病秧子,想起來翻個身都費老鼻子勁,難不成原主走到這裡突然猝死的?
李清源腦海中出現輕微的刺痛後,他已經知道這身體原主人的一些信息。
自己穿越到了一個類似古代的封建王朝。
這些和他以前歷史上學到過的王朝都不匹配。
翻遍長達五千年的古代史,也沒有找到一個以「天臨」為年號的封建王朝。
這具身體原主也叫李清源,可惜自小患上肺癆病,手無縛雞之力。
這年頭,百姓的日子不好過。
自天臨開年以來,短短不到五年時間,水災旱災,瘟疫還有蝗災接踵而至,升斗小民苦不堪言。
便是渝州城這南方大戶之地,下面的百姓也開始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就在前兩天。
李家村的隔壁山上下來了一隻大老虎,吊睛白額,張着血盆大口。
村口的李老二避閃不急,被老虎砂鍋那麼大的虎掌一巴掌拍到牆上,當場就沒了呼吸。
現在還在吹嗩吶的就是他家。
後來村長組織起了全村的青壯力把老虎趕回了山上,
又覺得不保險,昨天早上找了四個平時種地賣力的好把式,又尋一位老獵人,操起傢伙進山殺虎去了。
其中有一個就是李清源的老爹李山。
眼看這些人都去了一整天了,一點音信也沒有,
等不及的李清源不顧自己身體的不適,強行想進山探探老爹的狀況。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還沒尋到老爹的音信,他自己就因為癆病發作死在了半路上。
讓穿越過來的李清源得到一個便宜。
路邊的禾苗早已枯敗,野草也死氣沉沉不得活。
慢慢翻閱自己的記憶。
爹娘尚在,家裡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是也至少有幾間茅草屋得以安身。
自己是家裡的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三年前被徵召去打仗,期間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只有偶爾的家書還帶着他活着的信號。
「嘶!」
不知道想到什麼的李清源突然一聲驚呼。
「我還有個老婆?」
「一個剛滿十八歲的老婆?」
家裡大哥從軍走的早,沒等到結婚戰事就開始了,所以老兩口對老二李清源的人生大事很是操心,
前兩年鬧饑荒的時候,他的便宜老婆就跟着饑民遊盪到了李家村。
而當時的老娘不知道使了什麼辦法力排眾議將她留了下來,
親自定下來將來等她十八歲就嫁給李清源。
為什麼非要等到十八歲呢?
因為小朋友不可以早戀。
李清源扶着腦袋,慢悠悠從田埂上爬起,繼續梳理腦海中關於自己媳婦的記憶。
誰也想不到當時眼窩深陷,瘦骨嶙峋看起來好像惡鬼的女孩子,
在家裡慢慢養着養着就變好看了起來,明眸皓齒,腰肢纖細。
只知道她叫秋瑤,姓什麼來自哪都記不得了,身上也沒有任何代表身份的信物。
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應該是來自哪個大戶人家,可在這小山村裡,誰關心呢。
遵循着記憶的路線。
李清源走了快二十分鐘,在體力耗盡之前,終於看見了對面半山腰的三個破爛茅草屋。
那就是他們的家,
回到茅草屋之後,家裏面沒有一個人。
傍晚,日落夕陽。
李清源穿着一身滿是補丁的短衫,坐在餐桌上。
破舊的泥土碗里是光可照人的米粥,裏面還摻和了不少米糠,呼啦下去嘎嘎咯嗓子。
這飯稀的程度,讓那些賑災的人看了都膽寒。
兩個小碟子裝着一堆雜草一樣不知道叫什麼的野菜,用白水煮過……
這些就是這個家今晚全部的晚餐。
他娘給他找的便宜媳婦秋瑤坐在對面,怯生生的埋頭喝粥。
她看起來十七八歲,鵝蛋一樣的臉上滿是膠原蛋白,穿着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裳,一頭烏黑的秀髮用根竹筷簡單挽起,與她剛來時枯黃打結分叉的模樣天差地別。
秋瑤發現李清源沒有像往常那樣狼吞虎咽,不由得感到好奇,便開口詢問道:
「二郎,你怎麼不吃呢?是這些不夠吃嗎?」
說著用筷子伸到碗底把自己碗里不多的米粒分出一半倒進李清源的碗里。
看着秋瑤熟練的舉動,李清源的目光滿是錯愕。
看對方這熟練度,應該不是一次兩次幹這種事情了。
「自己以前這麼混賬?」
抬頭感受到李清源目光中的詫異,秋瑤也是滿臉不解。
在心底暗暗尋思,
「以往二郎吃飯很積極的啊,今天是怎麼了,是還不夠嗎?要不把這些全部給他吧。」
「我在擔心爹,他們進山兩天了,一點動靜沒有。」
李清源突然想起原主今天出行的目的,主動說起老爹的話題。
「明天去問問村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行,明天一早我就去問問村長,這次去了五個人,還有一個是幾十年的老獵人,就是打不死老虎,回來應該不成問題,多半是還沒找到吧。」
吃過夜飯,說是夜飯其實還早。
現在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山,燈油金貴,村子裏晚飯都比較早。
李清源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
這裡有兩棵樹。
一顆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
看看眼前炊煙四起的鄉村,再回頭看看家裡忙活的秋瑤。
李清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這個自己未來的媳婦。
為人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有媳婦兒。
沒有經驗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個光點從天空中飛過。
那光點越飛越大,越飛越大,最終變成了一個拖着長長尾巴的七彩光團,在夜空中閃耀一下便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
一個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在李清源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