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綉從懷裡掏出地圖,李可也湊過來看。
「你還有地圖。」
「昨天你去談判的時候,我找到的。」
有一輛馬車裝的是營中往來的信件和賬目、花名冊、地圖。
昨天李可去談判,張綉把書面資料大致看了看,留下兩張地圖,其他的軍事信件、花名冊、物資清單等,都燒掉了。
天還未亮透,林子里有點暗,張綉眯起眼睛仔細看地圖,向北走,樹林連着大山,向山的方向走,那裡人少,便於隱蔽。
「大家太累了,睡會兒覺,再走?」李可探尋。
「不行 !一睡就起不來了,這裡距離幽州兵太近,必須走。」張綉着急了。
張綉找一棵柳樹,砍一枝條,剝了皮,做成「柳哨」,吹起來。
聽到聲音,眾人都看他,他喊道:「跟在我後面,一個接一個,不要落下。」
「歇一會再走吧,太累了。」一個小夥子提意見了。
「太危險,聽話的就跟我走,不聽話的,自己走。自己拿主意。」說完,張綉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沒怎麼休息,還被雨淋,眾人心裏有情緒,現在張綉還是這個態度,造成只有一半人跟着走,另外一半人索性不走了,原地睡覺。
李可見狀跑到前面問:「其他人咋辦,不管了嗎?」
「沒時間討論,你看太陽馬上要出來了,中午地面就幹了,幽州騎兵肯定來搜查,就走不了了。」
「我們進山,居高臨下,就不怕騎兵了。躲幾天,再走。而且,山裡沒吃的,咋辦呢?」
「也許幽州兵不來搜查。」李可反駁。
「要命的事情,不能碰運氣,。。。」張綉瞪了李可一眼。
張綉也不想丟下大家,他又返回去,對着躺倒的人,又是拉、又是踢,起來這個,倒下那個。
「把地圖給我看看。」李可拉住張綉。
「啥?」張綉氣喘吁吁的掏出地圖。
李可透過樹葉縫隙攝入的光線,查看地圖。
「咱們別跑啦,我們在森林邊緣,你看」李可手指地圖,「這兒,有條河,看。。。就說這個臨水河,我們在河上搭橋。」李可說。
「你瘋啦?」
「躲起來,還不如站出去,別人要是問,就說是上頭安排,架橋的。」李可解釋。
「人家會調查的?」張綉搖搖頭。
「要是有人問,就說是舞陽城來的命令,幽州兵回去報告,再調查也需要好幾天時間。。。。咱們早跑了。試試吧。」李可說。
李可的辦法,張綉認為冒險,他回頭看看大夥實在累壞了,只好試試了。
李可察言觀色,見張綉緊鎖的眉頭放開了,就趁熱打鐵:「這些人都是民夫,會架橋,大車上還有十幾把斧子。」
「好吧。」
主意已定,李可和張綉鼓動大家再走二里路,到臨水河旁。
很快到河邊了,只見河面寬二十丈,水流較緩,水深二丈多。
昨夜,五百多人把生稻米吃光了。今早檢查,馬車上還有些粟米和炊具。
分成三隊,一隊砍樹木,另外一隊在挖坑、找石頭,壘灶台,製作木勺。第三隊,取出粟米,找石頭,搓粟米、脫殼。然後,煮粥。
一個時辰後,日出三桿,大家領到新做好的木勺,圍在二十個土灶周圍,每個土灶一口鍋,眾人餓極了,也不怕燙,呼嚕呼嚕的吃了粥,肚子里有食兒,困意襲來。
人們在陽光下,睡去。不能都睡,三分之二的人先睡,其餘人幹活。都睡覺也會引起懷疑的。
李可和張綉在河邊,刷鍋,看着一閃一閃的河水,張綉自言自語:「還缺錢,買糧食,買衣服,都要錢。」
李可看到張綉手下的十幾個士兵,都脫了號衣,**上身,沒衣服穿。民夫的衣服也有些破爛,要儘快找些衣服。
這樣的破爛,還都是男人,就算回到淮西境內,也會被當作「流民」抓起來的。
張綉在身上摸了摸,找出幾塊銀子,李可也拿出僅有的一錠銀子。一百九十七個人,靠五兩銀子可以堅持幾天。
「不夠呀,衣服,糧食,馬車,斧子、鑿子,都需要錢。」
正在說話間,來了兩個騎馬的人,他們頭戴壓耳帽,褐色長袍,白褲子,帶刀背着弓箭。這是幽州騎兵的偵察探馬。
李可、張綉急忙商量對策。
「幹什麼的?」二騎兵衝到近前,勒住戰馬,氣勢洶洶的問。
李可很鎮定,站起來,上前答道:「架橋的。」
二騎兵看看不遠處,砍伐樹木的人。
「舞陽城工部王主事派我們來的。」李可解釋說。
「不能亂說,你忘啦。」張綉提醒李可。
騎兵不高興了,開始嚇唬人:「什麼叫亂說,問你們話呢,不說,就跟我走一趟?」
張綉連忙行禮,「哥哥別怪我,上面有令,搞不清楚情況,不能隨便說。」
一個騎兵亮出一個魚形且雕刻魚鱗的木牌,上書一個「令」字。
張綉再次行禮,也改了稱呼說:「二位頭頭兒,莫怪罪,我們來時被囑咐過,不要多講話,如果有人查問,請去找舞陽城工部。其他的事情都不能說。」
「此地,交戰,嘴要嚴。」李可幫腔。
「廢話,去舞陽城,還問你們幹啥?有沒有文書?」騎兵問。
張綉一時語塞,最怕對方要文書,一時間也沒有啊。
「我們要挨個兒檢查。」騎兵說。
旁邊的李可忽然脫了上衣衫子,往地上一扔,責怪張綉:「我早說過,不來,跑到這裡架橋,一天才半個銅錢,現在人家還問來問去的,我又不是賊。誰愛干誰干吧。」
李可瞟了騎兵一眼。
「我走啦,回家!」李可狠狠的說,他走了。張綉拉他,李可使勁甩手,掙脫了,頭也不回的繼續走。
這邊聲音大,遠處幹活的人都看過來。
李可的反應讓騎兵一時摸不着頭腦。
張綉湊到騎兵馬前,小聲說:「兩位,行個方便吧,我們也是公家的事兒,人要是都跑了,沒人幹活,耽誤了架橋。工部管事兒的,要怪罪下來,咱們都不好辦。」
張綉拿出一小塊銀子,給了騎兵。「大熱天,買碗酒喝,我請客。」
兩個騎兵見幹活兒的人都是平民的樣貌,衣服不整,很疲憊的樣子,也不像軍人。
二騎兵是幽州兵營里的探馬藍旗,昨天剛打了仗,今天出來巡視,出發前林泰要求在方圓七十里的範圍內仔細偵察,一旦發現敵方軍人,馬上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