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
安長庚察覺身上壓了沉甸甸的東西,有些喘不過氣,他皺着眉頭睜開眼一看。
依依花魁趴在他身上酣睡,白皙雙手摟着他的脖子,身上蓋着繡花錦被,光滑玉背隱約可見。
如畫中一般的美景讓安長庚不受控制的有了反應。
懷中美人娥眉微蹙,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略顯黯淡的眼眸,對上安長庚的目光時,幽怨不已。
一炷香後。
註:一炷香是半個小時。
依依累的睡了過去,安長庚小心翼翼的拿開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和腳,輕手輕腳的起床下地,穿衣衫,整理好,想了想,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床頭。
他很意外,雖然知道教坊司的花魁賣藝不賣身,卻沒想到依依居然還保留着處子之身。
就留下五十兩作為補償吧,雖不多,但禮輕情意重,不然總有點過意不去。
主要是他也沒多少銀票,只剩下八百多兩了,安長庚還想以後多來幾趟教坊司呢!
可不能那麼快就揮霍一空。
真軟真潤啊,初經人事的安長庚不得不愛上那種美妙的感覺···嗯,嚴格來說,他確實是第一次。
只不過比較與眾不同而已,昨晚,前主記憶里的精髓令他受用無窮。
依依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未經人事,說是,他又顯得很老練,說不是,他又顯得很生澀。
安長庚悄然離開房間,在丫鬟的伺候下用着早膳。
「安公子不等娘子醒來嗎?」依依的貼身丫鬟,問道。
一般來說,客人起床時,昨晚伺候他的姑娘也會隨着起床,但這位安公子有些奇怪,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竟躡手躡腳獨自出來,怎麼看都有種偷偷摸摸的意味。
不用,你們娘子剛睡,讓她多休息會···安長庚淡定自若的說:「你們娘子要多歇會,不用喚醒她。」
他總不能說,是我第一次經歷男歡女愛,精力太過旺盛,讓你家娘子下不來床吧。
…..
麓林書院。
竹林前的學堂內,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手持書卷,站在首座上,看着竊竊私語的學子們,眉頭緊皺,心生疑惑:
今日的學生們何故紛紛私語?
這位老者名叫簡文林,字歸農,是書院傳授學業的先生,他今日跟往常一樣,來學堂授業。
卻發現學生們大都不在狀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着什麼,他隱約聽到最多的便是『教坊司`安啟明`七言』這幾個字。
教坊司他知道,不就是朝廷辦的青樓嗎,有什麼好聊的,學生們最喜歡去他也清楚,他年輕時也沒少往教坊司跑···呃,跑題了。
安啟明他也有點印象,好像是在書院求學的學子,聽說身體不適,在家休假。
至於七言就最簡單不過了,七個字的詩句,稱七言。
但簡文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幾個牛頭不對馬面的字有什麼好私語的,就算是有學生作出了七言,也不至於如此吧!
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春闈,不能再讓學生們虛度時日,得提高他們讀書的興緻···想到這裡,簡文林故意輕咳一聲,想要以此來吸引學子們的注意。
但很快簡文林就失望了,他發現學生們並沒有理會他,依舊小聲私語着,就算有個別學子注意到,也只是象徵性的望着他,見他沒說話,又私語起來。
想自己堂堂授業先生,又授業了這麼多年,竟然如此不被學生們尊重、重視,不由得火冒三丈。
還沒完沒了,無盡無休了···簡文林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
簡文林:「此為書院學堂,汝等公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將吾置於何地?」
簡文林:「着實恬不知愧,莫不知尊師敬道為何?」
簡文林:「苦讀幾載禮義廉恥,今又何在?」
望着暴跳如雷的歸農先生,聽着他說出的粗鄙之語,學子們羞愧難當,陷入了沉默。
他們不明白,一向平易近人的歸農先生為何突然大發脾氣,只是因為他們私語?
學子們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發泄了片刻,簡文林也知道自己在學生面前失態了,他重新組織好語言,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竟讓汝等忘記年少立志求學的初衷?」
若是平常的時候,簡文林還不至於會這樣,實在是因為一月後便是春闈,留給學子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多少讀書人少年立志,寒窗苦讀十幾載,只為了有一朝能夠考取功名。
現在,揚名立萬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們卻不知珍惜,抓緊時間苦讀,反而把心思放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一點輕重都沒有。
雖然以書院如今的處境,就算考中功名,也不會有太大的官當,都是被打發出興京,但這種不爭恰恰纔是簡文林大發脾氣的原因。
「先生,我等知錯。」一名身穿天青色袍子,腰懸玉佩的年輕學子站起身來,羞愧滿面的說。
簡文林微微頷首,看向其他學生,道:「汝等呢?」
「我等知錯,請先生責罰!」滿堂的學子們異口同聲說。
簡文林流露出滿意之色,臉上終於掛起笑容,告誡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日所言望汝等能夠牢記吾於心,好自為之。」
「是,我等謹遵先生教誨。」學子們同時作輯,恭敬說。
簡文林掃了一眼,見學生們正襟危坐,一臉認真的看着自己,微微點頭道:「汝等剛才私語何事?」
說罷,看向剛才那名學子。
天青色袍子的年輕學子只好重新站起來,作輯說:「先生,我等私語安啟明在教坊司作出七言絕句,被花魁娘子留下過夜之事。」
話音剛落,方才還落針可聞的學堂,瞬間響起一片鬨笑聲。
歸農先生拍打了幾下手中的書卷,道:「肅靜!」
片刻,學堂恢復安靜。
歸農先生說:「將安啟明所作七言念與我聽。」
當下,年輕學子把安長庚那首詩念了出來。
歸農先生聽聞,失神了一瞬後,立即稱讚安長庚有詩才,作出了一首好詩。
寫出了玉蘭花的美。
說玉蘭花乾淨如清水中一塵不染的荷花,和白雲一樣的顏色就像一位美麗的仙子,被微風一吹,香氣就飄散四方,搖曳的身姿就像婀娜的女子倚在欄杆上。
他的神色越說越興奮,既有讀書人看到一首好詩時的驚喜,又有老師看到自己學生成才的欣慰。
但是,當他聽到安長庚拿這首好詩來取悅教坊司花魁,又以她的名字來給詩命名時,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當場又爆出了幾句粗鄙之語。
什麼俗不可耐,白白糟蹋了一首好詩之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