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按靜妃的安排,雲汐連夜被送往靜安齋。靜妃又在半路卻換了個人,將她藏了起來。
原以為小狐狸解決了四皇子的事情便能靜下心修鍊,但還是軒墨高估了她。這邊才解決了四皇子,那邊又開始與淑貴妃等一眾妃嬪打得火熱。
一會兒賞花,一會兒詩會,自在的忘乎所以,全然不提修鍊這一茬。
「你大爺!白瞎了這功法和氣運!靠人不如靠己!」軒墨氣得七竅生煙,一邊咒罵,一邊盤下身子在她丹田內開始運功聚靈。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一眾妃嬪有說有笑的在一起賞花閑聊。
淑貴妃一襲鵝黃宮裝,細細打扮過,自是艷壓群芳。她端着茶,不時瞄一眼慕雪,忽而瞥見不遠處的花叢,似是有感而發,信口拈來,低聲吟道:「一隻蜂兩隻蝶飛落花間活色生香,你們誰能接下,我這隻玉露簪子便是她的。」
說完便取下髮髻處的一隻白玉簪子,眼尖的自然知道。此物乃是前年初春陛下特意命人趕製送給她的寶貝,平日里她都很少戴,該是愛惜得很。
慕雪向來冰雪聰慧,又素有才名。可小狐狸哪會這些舞文弄墨的遣詞造句。便自顧自吃喝,全然沒看到淑貴妃殷切的目光,還傻乎乎自得其樂。
一旁的靜妃輕輕咳了一聲,想提點她注意察言觀色,換來的卻是小狐狸聳聳肩,嘿嘿的傻笑。
安妃看出端倪,輕輕晃動着扇面,打趣道:「慕雪自打走失回來後,這眼裡便再容不下別人了。許是在林中遇到什麼奇事,該不會像戲文里那般,見了個如意郎君又或真命天子也說不定呢。」
前面的話都不打緊,唯獨這最後的「如意郎君真命天子」幾字,似是晴空霹靂,狠狠砸在淑貴妃的心尖。
「慕雪!你來對!」淑貴妃面露不悅,空氣中滿是埋怨與酸腐的氣息。
「我?」慕雪指着自己的鼻尖,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尷尬地笑道:「我哪會對對子,這多無聊啊。猜拳還行,不如我們猜拳吧。」
軒墨實在看不下去了,淑貴妃的顏面此刻全都被小狐狸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她的話,就連榮帝也不敢輕易駁斥,難不成真仗着她的寵信,便可毫無顧忌嗎?
「哼!」淑貴妃冷哼一聲:「靜妃,那你來,想必能將慕雪教導成這般模樣,你當居首功。」
靜妃作難,慕雪的課業一向由先生教習,自己哪曾操心。也不知這孩子今日又犯了什麼渾,不會便不會,何必敢當眾拂了淑貴妃的面子。
思前想後靜妃還是躬身納禮,賠罪道:「娘娘還請恕罪,娘娘大才,妾身才疏智短,言語粗鄙,實在對不上來。」
淑貴妃雙目微合,仰面望向遠處,冷聲道:「對不上嗎?那你就這麼立着別動,好好想想。或是本宮准你們母女猜拳行令,看看是心對不上來,還是口對不上來。」
原本談笑的氛圍轉眼變了畫風,此刻小狐狸才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軒墨哥哥,軒墨哥哥,快救救靜妃吧,都是我不好,都怨我這笨嘴。」
軒墨頭也不抬地傳聲,慕雪則朗朗對道:「一杯茶兩杯酒放入席間開懷暢飲。」
安妃一聽,表情僵住,一時嚇得合不攏嘴。都說她才思敏捷,不想她居然如此輕易便對上了?
正欲發作的淑貴妃微微螓首,默默念叨着這副對子,正想說什麼,卻聽慕雪再次嘆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叮」一聲,玉露簪子順着淑貴妃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應聲而碎。
「貴妃娘娘,娘親體弱,可否先讓她起身?這樣鞠着身子,慕雪怎能安心?」
淑貴妃這才回過神,巧笑倩兮:「你這丫頭,倒也頑劣,既有佳句何不早些說出來?是哀家大意了,靜妃入座吧。慕雪這丫頭就是聰慧,難怪這些個皇子都把她視作榜樣。」
榜楊你大爺,剛剛差點就想殺了我。軒墨怎會不知這分明是淑貴妃對慕雪的試探,只有這傻狐狸,真把自己當公主,除了吃吃喝喝,再無半點心機,若不是自己警惕着,今日又是一步死棋。
不敢明裡報復淑貴妃,軒墨又怎會放過一旁拱火的安妃:「安娘娘這是要生吞了慕雪嗎?嘴張得如此之大,也不知昨夜吃了何物?」說完,慕雪故意掩住口鼻,似是聞到一股子惡臭一般。
淑貴妃自認懂了慕雪之所想,當然也樂意要承下她這「朝朝暮暮」的恩情。為了安撫旋即也抬手掩面附和道:「安妃,還不快把嘴閉上。」
剛剛脫了險情的靜妃也只能回身坐下,尷尬地賠笑。
安妃一張俊臉早已羞得緋紅,見四下里的妃嬪與宮娥都掩住口鼻,氣急攻心的她也顧不上體面,揚手指着慕雪急道:「南宮慕雪!你…你欺人太甚!竟敢如此羞辱本宮,告訴你,本宮不是好惹的!」
慕雪立馬飛身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活活在安妃左頰上拍出一座五指山:「我也是本宮!詆毀本宮清譽本就該罰,居然還敢攜私威脅本宮?今日莫說本宮以下犯上,我本聖元皇室正統的安平公主,此乃父皇親封,有聖旨金印為憑。你一個三品側妃,位份在我母妃之下,還敢當眾折辱我這正二品的公主?這一巴掌是告訴你,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安妃一時沒料到如此,氣得睚眥俱裂,雙目通紅,正欲發作。
一旁的淑貴妃重重咳了一聲:「來人,還不送安妃回營歇息,請御醫瞧瞧,這幾日就不要出來了,免得驚了聖駕。」
「你!」安妃抬手又指向淑貴妃,冷笑道:「好你個君嫣然,本宮今日記下了,來日定當好好酬謝貴妃娘娘!」
淑貴妃不以為然地嗤笑道:「安妃,你莫是癔症犯了?你不好惹,慕雪不好惹,難道哀家便好惹?慕雪,替哀家再給她一巴掌,要她牢牢記住今日。也好叫她左右開花,別樣艷紅。」
「是!」慕雪竊喜,這一巴掌的力道更大,速度更快,淑貴妃話音才落,這一下便結結實實打在了安妃右頰上。
安妃哪受過這等責罰,身形不穩,順勢跌在地上,狼狽至極。
……
入夜漸微涼,小狐狸慕雪終於聽了軒墨的安排,乖乖在帳內運功修鍊。
南宮弘燁偷偷摸摸掀開門帘,只敢探個頭往裡窺視,身子卻怎麼也不敢往裡鑽。這個姐姐確實可怕,白日里打了父皇的愛妃,也不見榮帝怪罪,甚至都不曾告誡。若是真惹了她,指不定她能做出些什麼。
「八弟,你在此作甚?怎麼不進去?」不知何時四皇子又溜了出來,躡手躡腳地站在了弘燁身後。
弘燁一驚,一個狗吃屎,拱進帳內,狠狠摔在地上。
緊接着四皇子也貓着身子溜了進來,一把拉起弘燁,笑道:「你怕啥,見鬼啦?」
弘燁拍了拍身上的灰,嘟噥道:「外面烏漆麻黑的,四哥身上一股子羊膻味,突然出聲,我還以為是羊成精了。」
南宮慕雪收了功,沒好氣地注視着二人:「你倆怎麼都來了?不會又闖禍了吧?先聲明啊,凡事要我幫忙的,都免開尊口。你兩個小東西,一個比一個事大,我自己都照顧不好,沒空管你們。」
四皇子嘿嘿一笑:「我就是想吃姐姐的肉了…啊呸!是想吃姐姐了!呸呸呸,這嘴瓢的,兩日沒吃別的肉,話都說不清了。」
南宮慕雪翻着眼,差點背過氣去,懶得理他,轉向太子弘燁道:「你也是來找肉吃嗎?算了,不問了,愛哭鬼!」
也不等弘燁回話,慕雪扯着嗓子道:「明鳳,明鳳,我肚子餓啦,肚子餓啦!」
帳外正打瞌睡的明鳳,被主子這一吆喝,抖個機靈回應道:「是!殿下稍等,奴婢這就去安排。」說完,伸個懶腰,打着哈欠便懶懶朝膳房走去。
進了膳房,吩咐了師傅,明鳳睡眼迷濛的坐在膳房門口,倚着門垣又打起瞌睡。
公主近日裡天天胡吃海喝,她忙得都三日不曾沾過床榻,原是侍女最羨慕的肥差,現在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崗位,慕雪的食量由此可見一般。
見明鳳睡去,御廚偷偷給一旁的小廝使個眼色,躊躇一下,還是趁人不備,翻出藏在袖口的一包粉末,撒在了一道烤羊腿上。
本該由明鳳驗了毒,再抬到桌的御膳,就這樣被端進了公主的營帳。
「姐,為何每次你這都有羊肉啊?」四皇子一臉嫌棄。
弘燁則低着頭,現在的他哪有心思吃東西。
慕雪楞了四皇子一眼:「你不吃,還不許我吃了?羊肉本就溫補,我就喜歡這烤羊腿,等你解禁我天天去你那吃。」
病怏怏的四皇子一聽,眸子一亮,靈光一閃歡呼道:「那好啊,你帶些雞鴨魚肉,我倆以後換着吃。」
「滾!」慕雪又白了他一眼:「有你這麼的待客之道嗎?合著我去你那吃席,還得我自帶飯菜?」
說完,慕雪拿起羊腿,可剛要下口,又瞅見一言不發悶悶不樂的太子,於是撕下一塊,放在他面前:「喏,你要是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活下去。想活命,先吃飽!」
「姐姐答應救我了嗎?」太子的淚花在大黑眼珠旁打着轉,慕雪抬手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肉臉:「好啦,姐姐說過保你不死,就一定不會讓你死。快吃吧。」
「真的!謝謝姐姐!」弘燁終於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得格外可愛。
「等等,八弟,你先別高興。四哥也希望你別坐這太子之位。」四皇子凹陷的眼眶中,閃過一絲惆悵:「換了我,我也不想坐這種位子。說實話,太多人盯着自己了。其實大家看重的不是我們自身,而是太子這個名頭,和這名頭屁股下的位子。八弟,你還小,這位子和命,你只能要一樣。」
弘燁好不容易消散的愁雲,再次籠在了額頭:「姐,四哥說的是真的嗎?姐姐,是你要做太子嗎?」
「太子?」慕雪咯咯一笑道:「傻弟弟,姐姐是女人,天生做不了太子,永遠都是公主命。太子?下輩子運氣好再說吧。」
「那為何姐姐的外公,一定不讓我做太子呢?既不能給姐姐做,搶去又有何用?何況我也沒冒犯過他老人家,他為何不能放過我,那麼多皇子,他怎滴單挑我一個對付。」
慕雪眨眨眼,想了想說:「也是啊,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呢?」
四皇子接嘴道:「許是八弟軟柿子,好捏唄。姐親自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行。」慕雪一手舉着羊腿,一手摸了摸太子的頭:「明天姐姐幫你去問問。」
太子趕緊把頭一縮:「姐,你手上都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