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湖邊石林中的兩個人出神,他們的一舉一動沒有絲毫羞恥心。一個是她下個月結婚的未婚夫,一個是她從初中就認識的朋友。
她該何去何從?
這裡的風景真好,綠水環山,層林盡染。若不是這煞風景的一幕,這次旅行真是養身又養眼。也多虧這趟旅行,讓她徹底看清他們的為人。
「喂,祝你們幸福啊。」
她不是個能忍住脾氣的人,看他們這麼陶醉,怎麼能不吶喊助興。
男人、女人聽到她的聲音,下意識地分開。
「你不是拉肚子了嗎?怎麼會在這裡?」男人問。
這男人的問題是不是很奇怪,按套路,他不是應該問「你的身體如何了?」,或者解釋一下自己不是故意的,又或者說自己只是一時犯了糊塗。
而他問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下一步就是把屎盆子往她的頭上扣。
「神奇不,你剛走,我的病就好了。」
「你看你,你若一直病着,就不會撞見我們了,對吧。」
呵,這是什麼邏輯。感情錯在她身體康健了?
「看樣子,感情不淺啊,下個月新娘直接換人不是更好?」
一聽到新娘換人,男人着急了,趕緊走來,拉住她的手不停的揉搓,彷彿在祈求原諒。
「別,靚靚,我要娶的人是你,必須是你,我和她真的沒什麼?」
她看了一眼她交了十幾年的朋友,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對這樣的結果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她很可憐這個朋友,都到這個時候,男人一聽她說不嫁了,居然可以立刻劃清界限,那麼這個女人在這段感情里到底算什麼?
「那她怎麼辦?」
她想繼續試探,男人對她的感情。更想激怒她的朋友。
「我……」
男人有些結巴,不知道如何解釋。
「你看上他哪點了?就這種人,關鍵時刻把你拋棄,與你劃清界限的男人,你喜歡他什麼?」
既然男人這裡行不通,就從女人的口中找矛盾。
女人比男人有責任,有擔當的多,她不僅大方的承認了,還解釋了原因。
「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
這下是她摸不着頭腦了,原來她知道他是她的未婚夫,那為何要背叛?
「為什麼。」
「你從小什麼都好,家世好,人緣好,長得好看,性格獨立。雖然是大專畢業,但有份好工作。而我即便大學比你好,又怎麼樣呢?永遠活在你的陰影之下。你的一切都被你牢牢的抓在手中,唯獨這個男友,我能撬的動。我是不是也很厲害?」
女人面無表情說著,甚至連說話都不帶過多的情緒,就連嘴角的肌肉都沒有翹起。
「我的錯?」
二人算是默認了,這就是奇葩,就連傷害別人都得為自己找出被原諒的理由。
好像再說,「我不是故意的,之所以這樣,都是你的錯,我不能責怪你,只能用這種方法安撫自己。」
「結束吧,我成全你們。」
男人還想拉住她的手,被她一把甩開。現在的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不想與他們多廢話,她的修養不允許,驕傲更不允許。
管他後面如何挽留,都不過是緩兵之計。怎麼,就這樣被她抓包現行,還祈求她原諒,妄想還能結婚?
男人開始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他身後的女人依舊沒有半分表情的注視着她的舉動。
她瞬間明白,他不過是朋友報復她的一種手段。
不過不重要了,何必對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人費過多心思呢?
她,麻溜的走了。
她連夜收拾好行李,退了酒店。現在唯一能慶幸的是,這裡的花銷都是付的,連入住酒店的登記都是她的證件,人一走,他們就要睡大馬路咯!
酒店的大堂經理人很好,他給她叫來了車,也是他發現她前男友的秘密,好意提醒。
的士到達高鐵站,她剛一下車還沒站穩,身子猛然下墜。
起初她以為自己踩到了沒蓋好的窨井蓋,沒想到是一個不見陽光的無底洞。
任憑她再堅強的內心,此時也恐慌起來。她大喊大叫發泄恐懼,直到徹底絕望。
一股涼意,從頭到腳。她竟然發現自己停止了下墜,在半空中漂浮。恍惚間還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
她再次大喊,向對方招手。
那個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看的真真的,她們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除了衣服,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只是她臉上多了一些悲傷。
她看她,就只有一眼。一眼之後便消失不見。而她再一次重回光明。
「哎喲。」
她摸着最先落地的屁股,環顧四周。
這高鐵站裏面,怎麼建在風景區里。
還是一座仿古景區。
身後有一座假山,10來米高,在這空地上很突兀。她看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一個荒廢很久的池塘,池塘里的生物早就不復存在,只剩下幹掉的淤泥。
這好像是什麼地方的後院,她還看見遠處有一座紅色磚牆的大房子,只是池塘太深,前面的小橋又遮住大半的視線,看的不太清楚。
她順勢爬上左側的坡道,想爬出池塘,往別的地方走走,可一不小心,又跌落回去。
這次沒有摔落在地的痛感,取而代之的是下沉和窒息感。
水,是水?剛才明明沒有水,為何現在又有了。
她大聲呼救,又覺得可笑。這裡哪有人在?只能靠自己。
可身上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變成了厚重的華服。
華服浸了水格外沉重,她根本無力抬手自救。不僅是衣服,還有頭上的髮飾也讓我無法將頭伸出水面。
「救命!」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她的掙紮下,頭髮的上的東西散落,終於有機會呼吸。她又摸索着身上的衣服,將包裹身體的衣服全部脫掉。
終於,她浮出了水面,四肢放鬆,平躺在水面上。
她靜靜等着,希望有人能來救。
不多時,她聽到了腳步聲,很多很多的腳步聲。她竊喜,知道自己得救了,鼓足氣大喊一聲:「救命。」
腳步聲果然更近了,向她而來。接着就是噗通噗通落水的聲音,她感到有無數雙手將我托舉起來,送到了岸邊。
岸上也有許多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來不及收拾自己,趕緊對這些救命恩人表達感謝之情。可他們卻沒有接受,卻紛紛向她跪下。她聽見的哭聲,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許是被她落水嚇到了,讓她心生愧疚。
「夫人,總算找到你了。」
是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的聲音,一件很溫暖的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她很感激,但對稱呼有些迷茫。
「你是在喊我嗎?我還沒有結婚,不是誰的夫人。」
老婦人驚恐的看着她,兩手一摔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老婦人為什麼哭,只覺得奇怪。奇怪這老婦人為何穿衫裙,梳髮髻,就像古裝里的人一般。
周圍的人也都大多同樣的裝扮。
不僅老婦人哭了,其他人見狀也哭起來。這使她更加疑惑。
接着又來了一位年輕一點姑娘,牽扶着她,進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門,過了一個滿是海棠樹的庭院,庭院內有一座名叫惜福殿宮格。
進殿時她猶豫片刻,這不像是醫院或者景區。這到底是哪裡?
「這是哪裡?」
她問身邊最近的小姑娘。
「回夫人,這是您的寢宮啊?」
她一愣,嚇的更不敢挪步,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毫無掩飾的打量四周的人和物。甚至甩掉了牽着她的手,在這院子里轉悠。
這宮格明顯是由多個院落交疊而成,布局左右對稱,中間一塊場地作為通道,不像是尋常的園子。
是仿古建築沒錯,只是這用料有些粗糙。既沒有紅磚也沒有大理石,大多是土台式建築。
這裡也沒有任何現代的元素,一定不是景區。
再看看眼前人,他們卑躬屈膝的,莫不是在演戲?
「你們為什麼喊我夫人?你們又是誰?」
「婢子是胡嬤嬤,而您是咱們皇上的夫人。」
她對自己穿越的身份接受的比較快,對「夫人」這個身份適應的更快。雖然這裡沒有手機、電腦,更沒有淋浴和抽水馬桶,但除了接受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她向來不喜歡自怨自艾,也堅信自己能在任何糟糕的環境下生存下來,哪怕是皇帝最不喜歡的夫人,也無所謂。
她,錢靚靚,自小獨立,一生要強,大專畢業,怎麼會把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呢?不喜歡她是他的損失。又何必放在心上。
但她,那個被她取代身份的,那個同她在深淵相見,一臉落寞的女子。如今又怎樣呢?
「我會將你的人生過好,希望你也能過好我的。畢竟老天,可給了我們一次逃離傷心地的機會啊。」
胡嬤嬤說,她叫魏喬兒,是賜了國姓和親來的公主。人生地不熟,又有一股不服的傲氣,自然不受皇上喜歡。
後宮的女人把這個外族送來的,當成共有的敵人。
稍動些手段,就被禁足。
禁足沒什麼好怕的。
可李夫人將她哥哥戰死沙場的消息「無意」透露給她。
她的親哥哥,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卻死在了她摯愛之人的手上。
死心的她,只求一個解釋,卻被告知,她的到來本就是敵國的緩兵之計,也正如有同床共枕之情才免她一死。
「既然如此,為何不一同賜死我?」
她終究放不下驕傲,懟的皇上啞口無言。
「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是生是死,朕說了算。」
「呵,那一夜,終究是你騙了我。」
一個巴掌,鮮紅的掌印。
她嘴角滲血卻面帶微笑。
正是這種絕望,讓她跳入水中。
一晃眼,她來這裡已經一月有餘,除了胡嬤嬤和碧青,沒見過任何人。或者說她整日被困在惜福殿,不得外出。
許是她上次私自出宮後落水的動靜太大,惜福殿外的守衛增加不少。這次再想出去可太難了。
皇上對她冷漠,下面的人自然看碟下菜,又有不少後宮之人交代,她正在垂死邊緣掙扎。
大家都以為她熬不過一個月。
禁足只是懲罰的一部分,順帶着連伙食等級也下調了。每日清湯寡水根本吃不飽。
一個170的女漢子,如何能忍飢挨餓?
何況就這一盤豆腐一碗青菜湯,還要三個人分。這算是軟刀子磨人吧。明面上不好賜死她,卻暗地裡逼迫她。
不過這也太小瞧她的能力,她哪裡是坐以待斃等死的人。
用她的話來說:「年輕人別太盲目自信,雖然我年紀比你們小,可我見識比你們多。比如穿越,你經歷過嗎?身為皇上又如何。」
嬤嬤和碧青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導致性情大變,她不想過多的解釋。要是說出實情,以他們的科學觀,根本不能理解,只是白費口舌。
就當她是性情大變,也不錯。不用偽裝她人過日子,挺好的。
第二日一早,便帶着嬤嬤和碧青在院中挖野菜。神農嘗百草,是個不錯的辦法。
還好這院子沒人打理,野草野花滿地都是。不管能不能吃,先挖上來再說。嬤嬤和碧青很信任她,讓她們幹什麼,她們不會有絲毫猶豫。
「今天夠了,別挖了,留點根,好讓它們接着長。」
碧青,比她小2歲,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她有一雙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總是撲閃撲閃的。
喜歡用青色的髮帶在後腦勺梳兩個小髮髻,額前的齊劉海顯得她小巧可人。
她也喜歡穿青色的羅衫和長裙,深淺搭配甚是好看。此刻正格外努力的挖野菜,眼看一片地就被挖空。
她突然想起漁民打魚都會留小魚苗以保細水長流,便趕緊讓碧青住手。
「遵命。」
嬤嬤見自家主子不再陰氣沉沉,也很開心。
胡嬤嬤年紀大了,聽說「她」自小就是她帶大的。所以格外疼愛。看着嬤嬤銀絲垂落,在滄桑的臉龐。心中難免不忍。
「夠了。咱們把這些菜洗洗分類。」
還好宮裡有井,打水燒水不成問題。
他們正忙的熱火朝天,一聲高呼打亂節奏。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