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兒回來了,安一岷原本冷硬的臉色放緩和了不少。
安然見氛圍微妙,故意開口問,「哎,你們站院子里幹嘛呢。」
安衡似乎也沒想到小妹這麼快就回來了,「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我剛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來,之前借了方爺爺一本書。想着順道去一趟,把書給還了,就回來取。」
安然說著回屋去取書。
安然拿了書,便衝著她哥揮了揮手,「哥,要是你沒事的話,陪我一塊去吧。」
「好。」
兄妹倆一路往外,剛離開家不遠,安然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聲音不復之前的輕快,隱隱有幾分沉穩,「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不要替別人做選擇,即使他是咱爸。」
安衡聽她這話音,心思百轉千回,「剛才你聽見了?」
安然專心看路,卻也沒有掩飾,「是。」
「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咱爸這邊的親戚,雖然費解,但也沒多問。仔細想來,一個人不可能憑空出現,人總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但咱爸擺明了就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我們就不要摻和了。」
「我知道。」
「看起來,你並不意外他們的存在。」
安然笑了笑,上一世她哥和她爸相繼離世後,她就被她爺爺接回了家。
爺爺奶奶對她很好,大伯父以及姑姑對她也還不錯,唯一一個令她反感的就是她那個堂姐安欣。
超級綠茶本茶,一天天都要給她使絆子,見爺爺奶奶對她好,就各種小心眼兒,妒忌到不行。
每天換着找茬,好在她在安家住的時間並不長,後來搬出去後,兩人接觸的少了,糟心事兒也少了。
所以,這一世,她是不準備回安家的。
至於她爸和奶奶之間的誤會,等到回了江市,她會着手解決。
他爸這個人,就是實心眼兒,也很軸,這事兒誰說他都不會信。
但若是讓他自己無意間聽到事情真相,也許他就會有所動容。
這個事情,得等她先去江市穩定下來,再把她爸接過去了再說。
方爺爺的院子格局跟他們家無二致,都是農家小院,唯一不一樣的是方爺爺家十分别致。
不大的院子,異常整潔,即使院子角落裡還架着不少晾曬的藥材,卻仍舊不顯雜亂。
屋子裡也是燈火通明,幾個亮的晃眼的白熾燈正中上方熠熠生輝。
正對院門的堂屋是靠牆而立的一大葯櫃,柜子里全是各種各樣的藥材,下方是一個紅木長桌以及一個脈枕以及簡單的紙筆。
安然還沒進屋,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局促的站在那長桌一旁,「方老,您……」
那人話未說完,就被方老先生抬手打斷了。
方老一抬眼就看見了站門口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他不自覺帶了笑意,「呀,你們怎麼來啦。」
安然緩步走了進去。
安然走過去剛坐下,那原本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方老一看她額角那帶着分紅的細長傷疤,擰了擰眉,「丫頭,你這腦門上這疤可有點顯眼啊,我給你弄點祛疤的藥膏。。」
「謝謝方爺爺。」
「跟我客氣什麼。」
「你傷口注意別沾水,我這藥膏記得要按時按次塗抹。」
「好。」
「你來是做什麼來了?」
「對了,這書還您。」安然將書還給方老。
方老一看那被摩挲的有些卷角的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麼,不專研了?」
安然笑了笑,「最近要認真準備考試。」
方老一副我懂你放心的表情。
安然小時候沒有什麼電子產品,鄉下讀書,連課外讀物都很少,她沒事就愛往方老家跑,一來是兩家離得近,二來是方老慈祥溫和。
方老書架上有不少書,她無意間拿了本醫書,醫書晦澀難懂,雖然她極小便開始識文斷字,但看起醫書來卻也眉頭直打結。
那時候她還小,絲毫不通醫理,但她偏生就是個不服輸的,越是難,她便越是要弄明白。
遇着不認識的生僻字便去查字典,一心搗鼓那本醫書。
方老知她犟得很,也不勸。
醫理雖然晦澀難懂,但只要她問,方老都會耐心解答,從不敷衍。
於是會時不時的指導一番,但僅限於教導,理論知識充足,卻從未上過手,屬於紙上談兵一類的。
她和方老向來親厚,安然沒有多說。
「方爺爺,您忙您的,我們先走啦。」安然禮貌告別。
「哎哎,好勒。」
回到家中時,院子門沒鎖,安一岷正坐在小板凳上往灶里添柴,隱隱熱氣從鍋中升騰。
安然走進院子,打開院中的燈,「爸,我們回來啦。」
「爸,你先回屋休息會兒,我跟哥來弄。」
「別了吧,你……」
「爸,我手腳都好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填個柴火沒問題吧。」
安一岷聞言不再多說,直接起身讓位。
院子里的燈光逐漸明亮,院外的天色越發暗沉,院子里的白熾燈下飛舞着各種細小飛蟲。
安衡則熟練的洗洗刷刷,安然則添柴掌火,兩人配合默契。
兄妹倆配合無間,不多時晚飯就做好了。
正屋放着一個四方桌,安衡將飯菜都盛好,才去叫他爸。
安衡一推開門,就看見他爸正安安靜靜的靠在床頭,眼睛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爸,吃飯了。」
安一岷回過身,看向門口,「嗯。」
安一岷扶着床頭站起來慢慢起身走了出來。
一頓飯吃的寂靜無聲,連咀嚼聲都很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