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狗x的不長眼睛!」馮耗子躲避不及,雞蛋筐砸中腦門,手捂着頭,嘴裏罵罵咧咧道。
「我!你婆娘!張大桃!」
話音剛落,苞米地里走出來一個頭戴斗笠手拿扁擔的女人,不是馮耗子媳婦是誰。
「喲,嫂子也在吶!怎麼你這打扮是要去劫富濟貧啊!」夏冬梅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是來打潘金蓮的,既然沒有武松,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張大桃剛說完話,手裡的扁擔就往馮耗子身上甩了過去。
馮耗子真是人如其名,身手敏捷,硬是讓他躲過去了。
「大桃,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還沒等他說完,張大桃又轉身一把薅住了王月月的泡泡頭。
頭髮不長不短,還有點泡起來,夏冬梅心想,那手感一定很爽。
兩個女人扭打在一起,馮耗子一旁大氣都不敢出,搓着雙手看着夏冬梅,眼神里全是求救信號。
夏冬梅本來是想看戲,想着馮耗子這段時間光顧了不少,再說,要是真打出啥毛病,也說不過去。
她心裏是想幫着張大桃,所以出手就是把王月月拉開,誰知道張大桃看有人拉着王月月,趁機會狠狠甩了王月月一個大嘴巴子。
這一巴掌徹底激怒了王月月,她大吼了一聲「老娘跟你拼了」然後像頭瘋牛一樣向張大桃撲了過去。
張大桃還來不及得意,就被撲倒在地,兩個女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眼看場面沒辦法收拾,夏冬梅看了一眼馮耗子「還愣着幹啥,上去拉架啊!」
拳腳無眼,她不想上去當炮灰。無奈馮耗子體格太小,在兩個都比他壯的女人面前,還是兩個已經發了瘋的女人面前,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冬梅只有大喊「打起來了,大桃嫂子他們打起來啦。」
聽到聲音最先趕來的是張翠花,她正準備掰玉米,然後就是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等大家把兩個女人分開,張大桃的斗笠早就被分了屍,王月月的泡泡頭也不見了蹤影,臉上全是抓痕。
馮耗子最慘,兩邊臉血跡斑斑,手臂還不知道被誰咬了一口。
三個人坐在路邊誰也沒說話,圍觀的人也不好說話,夏冬梅想起那句歌詞「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冬梅,來六個饅頭。」不知道誰先開了口,然後大家開始紛紛買饅頭,雖然平時大家也都買,還沒有過今天這樣的事,人還沒到村口,饅頭已經快賣完了。
饅頭買了,當事人還沒啥反應,一個個吃着饅頭走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王月月才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開始往回走。
夏冬梅很佩服她像個沒事的人一樣。
剛走沒幾步,張大桃開口叫住了她「王月月,下次就不是今天這麼輕鬆了。你最好自己安分點。」
王月月聽了回過頭,面無表情看着張大桃兩口子「嫂子,不用你說。這慫蛋我算是看透了,你以後自己把男人管住,沒有我王月月,保不齊就沒有張月月,李月月。」
夏冬梅看饅頭也賣得差不多,熱鬧也沒了,背起背簍準備去看夏小虎那邊怎麼樣。張大桃一把拉住她,恨了一眼滿臉傷的馮耗子「你還不快滾?等我兄弟他們來收拾你?」
馮耗子像是得到赦免金牌一樣,起身飛快就走了。
張大桃這才把夏冬梅拉到一邊「冬梅妹子,今天這事我記下了,改天有啥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嫂子,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又沒幫你啥。」夏冬梅很想把那天看到的說出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既然都鬧開了,張大桃肯定也是知道的,人家都不計較,她一外人又何必再多嘴。誰家日子不是坑坑窪窪。
「不用說了,我知道。」張大桃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自己的人,我還不知道?也就是孩子沒成家,今天要不是他一大早不做事就出來,我也不會鬧成這樣。」
說完張大桃也瘸着腿走了,看來她也沒佔到便宜。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夏冬梅突然有點心酸起來。
翠花倒是一直沒走,看大家都走了這才跑過來跟夏冬梅拉家常「終於鬧開了,大家背地裡都知道這事,看她王月月以後還敢亂來不。」
「還是你日子過得舒坦不是?」夏冬梅打趣道。
「不說這個了,冬梅,我今天來是想問你,玉米收來放你家裡,你有時間弄?你要是放心,就放在我們家,我們晒乾了再給你。」
玉米收來要分開玉米棒子,還沒有機器輔助,全靠人,耗時長。
「那可不行,嫂子,你家裡種了十多斤種,你自己的都不知道啥時候能弄完。我不怕你要我的,我怕玉米還沒晒乾,水稻又成熟,你們兩口子又不是哪吒,哪裡忙得過來。」
夏冬梅知道翠花的一番好意,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還是讓翠花兩口子把玉米送了過去。
可是當她看到滿院子玉米堆成的山,心裏也犯起嘀咕。
這麼多,光憑她一雙手,沒日沒夜幾天才能做完。哪裡還有時間做饅頭,做豆腐。
偏偏這個時候丫丫又突然發起了高燒,夏冬梅一個頭兩個大,整天不知道先忙什麼。好在小虎和嬌嬌懂事,一個幫忙弄玉米,一個幫忙照顧丫丫,才讓夏冬梅還有時間做饅頭。豆腐是不能做了,小虎弄玉米到半夜,總不能太早讓他起來。
「姐,要不你也暫時不要做饅頭了吧,把玉米晒乾了再說。」小虎看着晚上還在跟他一起分玉米的夏冬梅說。
「那不行,學費弄夠了再說其他。」
夏冬梅心想,等兩個組大一點,她就扯票把兩頭豬都賣了,玉米也一起賣掉。來年絕對不養豬,孩子們上學去了,她也好安心做點小生意。
偏偏事與願違,丫丫的燒一直反反覆復,夏冬梅用溫水擦身體,找翠花問偏方,帶到村醫那裡打針,孩子始終有氣無力,老是說腿沒有力。
夏冬梅看着手裡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一點錢,還是帶着孩子去了鎮上的醫院。
醫生看了也沒說出個緣由,開了讓回家觀察。夏冬梅背着丫丫,孩子滾燙的身體在她背上軟綿綿的趴着,在她耳邊的呼吸都是滾燙的。
看着孩子乾裂的嘴唇,夏冬梅祈禱千萬不要有事,丫丫不哭也不鬧,只是一個勁的喊媽媽。
到了晚上,本來已經退燒的丫丫又突然發起了燒,夏冬梅拿出白天買的溫度計一量,都快到四十度。
孩子眼睛都開始斜視,夏冬梅急得滿頭大汗,她印象中老家就是有個孩子發燒,最後成了傻子。丫丫這麼乖個孩子,她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突然想起以前自己發燒,好像是奶奶用地牯牛退燒。現在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打起手電筒,自己就出門去了。好在農村容易找,很快就在牆腳灰裏面找到了幾隻。
等她把地牯牛泡水送到丫丫嘴邊的時候,丫丫都開始抽搐了。
夏冬梅一晚上沒睡,不是用溫水擦拭丫丫就是喂地牯牛泡的水,小虎後來又去找了很多,等到天快亮的時候,丫丫的額頭已經不那麼燙。
夏冬梅量了量體溫,三十七度五,她這才放下心來,在丫丫旁邊睡了下來。
「媽媽!媽媽!」
夏冬梅迷迷糊糊又聽到丫丫的叫聲,她以為孩子又不舒服,急忙翻了起來看着丫丫。
「怎麼啦,媽媽在。」
「你把我壓疼了。」丫丫笑着看着夏冬梅,精神大有好轉。
夏冬梅的眼睛突然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