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輕飄飄的看了薔貴人一眼,漫不經心問道:「薔貴人,你可知錯?」
薔貴人牙齒都在打顫,哆哆嗦嗦開口,聲音細若蚊吟:「嬪,嬪妾,嬪妾知錯。」
紫菀淡淡的點了點頭:「既已知錯,那也便罷了,然禮法不可廢,不能因為薔貴人身子弱,就這般饒恕你,便再跪上半個時辰罷。」
說完,紫菀又用一副本宮也不想罰你,可是禮法不允許的表情看着薔貴人問道:「薔貴人不會怪本宮罷?」
薔貴人哪敢說別的,認命似的也不知是站不住還是用自己膝蓋撒氣,撲通一聲便跪到了地上,聽得紫菀都替她疼……
恰在此時,身旁的青貴人「嘶」了一聲,紫菀偏頭看去,就見青貴人的婢女嚇得嗖的一下把手縮了回去,緊接着又顫抖着手上前撩開了青貴人的袖子。
嫩白的肌膚上,一塊塊青紫的淤痕看起來十分恐怖,然傷痕看上去並不像掐痕,而是某種曖昧的痕迹。
青貴人自然也察覺了,她猛的將袖子拉下來遮住手臂上的痕迹,臉色蒼白的看向薔貴人,滿臉不敢置信。
以紫菀多年習武的經驗,她可以保證那淤痕都是新添的。
紫菀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眼神凌厲的射向那幾個將青貴人按倒的嬤嬤,厲聲呵斥:「誰給你們的膽子竟下如此毒手!一群狗奴才!來人,給本宮拉下去打死。」
紫菀是真有些生氣,這個薔貴人竟指使下人做這等噁心之事,她到底和青貴人有什麼仇恨?
宮妃與外人私通,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名!
禍不及家人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她紫菀不可觸碰的底線。
上一世沒聽說有這回事,也不知青貴人是用什麼法子躲過去的,總之不容易就是了,順水推舟的人情,何樂而不為?
不理會她們拚命的求饒聲,紫菀看向青貴人,雖然神情還是很不好,但聲音卻很溫和:「青貴人先回去請個太醫瞧瞧罷,這裡的事本宮已經讓人稟報皇后娘娘了,今日便不用再去請安了。」
青貴人感激的看着紫菀,福身道:「多謝長公主殿下,嬪妾告退。」
「石竹,將青貴人送回去。」
石竹躬身應是。
今日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紫菀轉身往回走。
正想着近幾日研究的那個藥方,迎面便走來一人。
紫菀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身黑衣蟒袍的二皇子紫雲英。
紫菀腦中思緒飛快運轉,右手的手帕瞬間捂到了左手腕上,遞給蘼蕪一個眼神道:「回去將本宮那瓶子祛疤膏找出來,若是留了疤痕,本宮還如何能嫁得出去?」
蘼蕪雖不知紫菀此為何意,但腦子轉的快,臉上迅速布滿了焦急,溫聲勸道:「殿下您莫要胡說,您乃咱們大淵的金枝玉葉,怎會嫁不出去呢!」
紫菀眸中閃過失落,諷刺道:「本宮是金枝玉葉又如何,留了疤就會是整個大淵天大的笑柄!女子身上有疤就好比男子缺了手腳。莫要說本宮了,即便是尊貴如太子皇兄,若是缺了胳膊腿,你覺得他會不會受天下恥笑?本宮這樣說,你可能理解?」
話落,紫菀彷彿才看到紫雲英似的臉上滿是慌亂,臉色瞬間蒼白下來,連忙屈膝行禮:「見,見過二皇兄。」
紫雲英長相硬朗,五官湊到一起倒也算是俊美,只是他氣質陰沉,看人的時候給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然紫菀知道紫雲英很吃她這一套,畢竟向來囂張跋扈的她每每在遇到他的時候,一直都是唯唯諾諾的,這很大程度的滿足了他的自尊心。
遂紫雲英向來冷冰冰的面孔極小幅度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看着紫菀被按着的左手腕問道:「皇妹受傷了?」
紫菀輕輕的點了點頭。
紫雲英:「那皇妹快快回去尋個太醫瞧瞧,皇妹身嬌體弱,萬不可留下疤痕。」
紫菀埋頭不語。
紫雲英蹙眉喚她:「皇妹?」
紫菀身子顫了一下,抬頭眼眶紅紅的看向紫雲英抿了抿唇道:「二皇兄,方才菀菀都是胡說的,菀菀沒有詛咒太子皇兄的意思,二皇兄可以當做沒聽到嗎?」
紫雲英輕笑一聲,「我自然知道皇妹沒有別的意思,二皇兄不會告訴別人的,快回去罷。」
紫菀彎唇一笑,眼裡亮晶晶的,看起來單純又無害屈膝行了一禮道:「謝謝二皇兄,菀菀先告退了。」
回到長月居,藍釋還在書桌上練字。
紫菀眼裡的紅還沒有消去,坐到軟榻上飲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吩咐道:「玉簪,去外面折一根樹枝回來。蘼蕪,去太醫院請位太醫過來,將我受傷這件事傳出去。」
蘼蕪與玉簪齊聲應是。
藍釋放下手中的筆,走到紫菀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後眼神在她紅紅的眼眶處停頓下來,蹙眉問道:「何處受傷了?」
紫菀搖了搖頭,面色平靜的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紫雲英生性多疑,若是不真受些傷,他恐怕不會上套,再過半月就到了春季狩獵的時候了,這樣的最佳時機若是錯過不知還要等上多久。
這次她必定要一箭三雕!
拿起玉簪遞上的樹枝,毫不猶豫的划到自己手腕上,擦傷的地方冒出了絲絲血珠。
玉簪驚呼出聲:「殿下!」
藍釋眯了眯眼,抬手攥住紫菀的右手,面上儘是擔憂,喊了聲:「殿下……」欲言又止。
紫菀強忍着疼意開口安撫道:「無事,我自有打算。」
藍釋看着紫菀平靜的面孔,鬆開了她的手腕,默默將她手裡的樹枝拿了出來,遞給玉簪。
「玉簪姐姐,勞煩拿去處理乾淨。」
玉簪並未注意到藍釋的稱呼,接過樹枝白着小臉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藍釋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立在那裡用手帕按着紫菀的傷口止血,等太醫過來。
紫菀瞧着藍釋雙唇緊抿的模樣,輕笑了一聲。
「你是玄國六皇子,身份高貴,怎能喚玉簪姐姐?」
藍釋有些羞澀的側了側臉,「玉簪姐姐是殿下親近之人,釋很尊敬。」
紫菀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尊敬自己,所以連帶着她身邊的人也一併尊敬了。
嘆了口氣,她伸手憐愛的撫摸了一下少年濃黑的發頂。
藍釋身子一僵,他不習慣別人碰他,雖然紫菀沒有惡意,但他還是有些煩躁,剛想躲開,頭頂的手便收了回去。
「這於禮不和,若是傳出去會叫人看輕了你去。」
這話是真心為他着想,藍釋有些不解,紫菀到底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對他這樣事無巨細的好,就不怕她想要的東西自己給不了嗎?
雖然心裏疑惑,但他面上滿是失落,垂着頭瓮聲瓮氣道:「殿下是覺得釋身份低微,不想和釋扯上關係嗎?」
紫菀:「……」這是什麼理解能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釋聞言瞬間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注視着紫菀,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她的表情問道:「那……釋可不可以喚殿下姐姐?」
話音一落,他似是覺得有些不妥,卻又帶着些希冀補充道:「釋只在沒人的時候喊,不會叫旁人聽了去。」
紫菀看着藍釋濕漉漉的眼神,心頭滿是憐愛,哪裡忍心拒絕他這麼個小小的要求,笑着點頭同意了。
藍釋甜甜一笑,喚了一聲:「姐姐。」
嘴角下的梨渦若隱若現。